夏末深夜,自現世回返的審神者行經本丸某處迴廊,進房之際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,視線掃過屬於刀劍男士的屋舍,燈光隔著障子泛動溫潤色澤,將兩道身影投映其上。 她沉靜地佇立片刻,端正面容並未流露情緒,隨後轉頭走進屋內,彷彿不曾察覺付喪神於眼下萌生的微妙情愫。 審神者目光停留過的方位,屋室裡頭煙霧繚繞,一旁獸爐焚香氣味平和,使兩名付喪神的身姿縹緲出塵,宛若真有仙人下凡遊憩。 「唉呀,又輸啦。」搖曳火光下,俊美的三条太刀手持花牌,以袖掩脣輕笑。他的青色眼瞳宛若一泓湖水,粼粼蕩漾間浮現彎彎月牙,姿態雍容反倒彷彿輕世傲物。 「三日月動作快如閃電啊!」盤腿而坐的獅子王搔搔頭,放下手中牌面,花樣傳統的紙牌散落疊蓆,獅鬃般的金髮在昏暗室內猶如稠蜜蜿流頸肩,襯得漆黑常服下蒼白肌理纖瘦而性感,但乾脆果斷的舉止使其顯得落落大方,沒有分毫旖旎意味。 「哈哈哈哈,攸關勝負自是當然。」三日月宗近並不謙虛,垂著眼陳述事實。他伸手收攏落地花牌,復而抬眼與獅子王鋼色虹膜對視。「再來嗎?」 「嘛……不太擅長這個呢。」眼神一觸,獅子王不知為何莫名心悸,遂轉開眼球,盯著窩在腿邊和獸爐之間的鵺,開口前不經意地嚥了口唾沫,喉結上下滾動,從旁佐證他的心懷鬼胎。 三日月聞言眨眨眼,薄脣勾勒饒富興味的弧度,像極了刀匠間有血緣一說的鶴丸國永惡作劇時的表情,卻又帶著有別於戲謔的憐愛神色。正專注地凝視鵺的少年太刀並未得見。 「真可惜。」他將花牌方正收齊按在身側,被火光拉長的身影在牆上晃動,話語間貼近另一道影子,最終碰上了彼此最鋒利亦最柔軟的那部分,平日抑揚頓挫分明的聲線在呼出的氣息中模糊:「那就換點別的吧?」 妳和他的初次見面是在星幽界,一開始被眾人稱之為亡者去處的地方,也是屬於妳的國。 面對戰鬥,身為死者妳如魚得水,寒冷、死亡、恐懼──殘酷甘美如露,在舌尖翻滾時冰涼且令人愉悅,卻不免為其中異質性心懷顧慮。 隨著不曾停歇的征途,蒐集的各種碎片將往日記憶逐漸召還,賦予更多心安理得的由來,致使敵我的血皆能使妳綻放幽冷笑靨。 所以,對方自侍僧暗房拾階到來之時,他神情優雅,姿態從容,身上白袍既非全然的研究者,亦非統屬於工程師一系,灰藍眼底有清澈的光,彷彿早已領悟因果,妳則對此抱持不以為然。直到某日他終於有機會正視妳,男人生前年輕而俊美的五官在暗藍髮絲下白皙斯文,抿起的薄脣吐出這麼一句話。 「……看來是因為承載了太多的機能,使人格出了問題的樣子。」 妳輕瞬眼睫,眼簾縫隙閃爍宛若渴求死亡的光,蜜一般地流淌,從口中化為鴆毒。 「第一次碰面就和女性說出這麼無禮的話呀。」 對方稍一蹙眉,對指責未置可否,講究邏輯地糾正道:「並不是第一次,也不是在這個世界。」 妳不是人類。 雖在記憶拼湊之間便隱隱約約輾轉知悉,仍不如男人輕描淡寫所言來得震撼。 「哦?所以,在我不知道的時候……就連這裡都看過了嗎?」妳掩飾慌張、故作姿態地微笑,以纖細柔荑托起衣下質感勘比人類的豐滿乳房。 「那個部位以前沒有加裝模倣呼吸以外的機能。」 男人回應的語調毫不動搖,不帶任何情緒,人類與人偶的界線涇渭分明,明確地宣告人偶即使外觀再美麗也不過是具人偶。 「那現在呢?不好奇嗎?沃肯博士。」 妳貼近他,抓起衣袖下修長乾淨的指掌按上胸前,濕潤吐息慵懶地吹拂在對方耳廓,而那人依舊無動於衷,英俊面容將其回予的實質意義點綴得如同調情,旖旎氛圍猶似迷霧覆裹。 「如果妳不介意。」 男人是自動人偶的製作者,近乎瀆神的精巧工藝在多妮妲及雪莉兩名少女身上如實體現,現今也以創造者的身份,驗證了妳的命運。 長谷部沒有辦法不在意他。那把刀。 像蛇一樣的在暗處悄然耳語,溫熱地蠱惑著他的肉身。 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給我吧。 深切呼喚震耳欲聾,然而只要望過去,對方卻若無其事地朝他微笑,彷彿無預警遭遇的一切全屬幻覺。 「怎麼了嗎?」笑面青江的嗓音略帶氣聲,上揚語尾神似吐露蛇信,未被長髮遮覆的左眼似笑非笑地盯著長谷部,像是早已將原本皆為大太刀的同類看穿。 「沒有。」長谷部違心地答道,拒絕承認自己受其動搖。 就連怨靈亦可斬殺的脇差垂下眼簾,像是不忍苛責他的懦弱,懸起意有所指的弧度溫吞地笑:「這樣啊。」 長谷部的心底驀地為此燃燒。 他一把揪住對方衣領,將那張令人內心焦灼的臉扯至自己面前,身高差使之幾乎是仰著頭望向長谷部的,寫有「果然如此」的恍然模樣如同澆灌點火柴薪的鮮油,頃刻拔起心口烈焰。 「啊啊──」無顧眼前的恫嚇,青江伸手捧住長谷部的臉,由衷欣賞那副扭曲神色般地細細端詳,並且悄聲說道:「可以哦。」 混帳。吻上對方始終帶笑的脣,長谷部暗自低啐。 那道聲音一直屬於他自己。 而青江明知如此卻不曾避讓,溫柔地成全了他的想望。 比起刀更像是鬼。 藥研藤四郎就連微笑的表情也是冷漠的,目光審視而步伐緩慢,輕蔑地欣賞跪伏在地的對方的醜態,皮鞋輕叩地表的聲音響亮,彷彿一腳一腳踩在誰的心上。 「舒服嗎?」蒼白短刀用意外成熟的嗓音問道,隱約帶著笑意,用執握於手套裡的馬鞭挑起獨眼太刀的下頷。「光忠先生。」 不是燭台切光忠,不是被賦予名號的刀,僅僅為光忠之一,與其他的光忠並無分別的,區區一把刀──卑微、低下、僅止於此。 燭台切光忠雙手反剪且受縛跪坐,聞言滿足地輕輕饜息。他迷戀對方言笑中流露的不以為然,那使他興奮、愉快,且期望更多。 藥研藤四郎見其沒有應答,瞇細了目空一切的璃紫瞳仁,抽甩韌實馬鞭,隨著清脆的擊響,鞭子在燭台切光忠赤裸肉身上留下宛若烙傷般的鮮明傷痕,而魔王鍾愛的短刀即便如此仍面不改色,彷彿對懲罰的定義另有他解。 「真是讓人不舒服的興趣呢。」 他說完,脫了鞋,穿著長襪的右足抬起,踩上男人的褲襠,力道不輕不重,幼子般的纖細外型使這一切行為充斥背德感,卻又足以對發生的所有負起責任。 當大俱利伽羅經儀式召喚、降臨至本丸的時候,燭台切光忠就已經在那裡了,他沒想過對方得獲肉身以後會是那麼囉嗦的刀。 對方毫不介意他的寡言與冷漠,從未因此受挫,反而接近得極其自然,彷彿在仍是刀身時就曾經彼此交談,以至於如今能夠憑藉察言觀色明白他的內心。 ──讓他以為自己並非孤身重返人世。 是夜,月光眩目,院落池水容納幽冷玉盤,而他兩人坐在緣側。 適才吐露心意的大俱利伽羅此刻一言不發,而燭台切光忠則垂下眼簾,輕聲說道: 「抱歉。」 大俱利伽羅偏首望去,緊抿住脣一言不發。 他想不透。 來到本丸以後,燭台切光忠從未拒絕過他,對方總是不厭其煩地再三叮囑,用早已知悉一切的姿態溫柔以待,縱容他的任性及期盼,那樣熱切又包容的視線若不稱之為愛無可解釋,然而眼下他卻拒絕了他。 「這是第二次了。」似乎知道大俱利伽羅內心所想,燭台切復又以稠蜜般的獨眼對上他的目光,神情複雜地為其釋疑。 「我沒想到自己能從同一把刀口中聽見同一句話。」 大俱利伽羅一怔,頃刻理解對方的透徹從何而來,某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升起,隨即又被話裡包含的情愫澆熄,化為一股無從宣洩的悵然,竟使他少有表情的臉浮現自嘲笑意。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。 勝敗乃兵家常事,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贏過他自己。 晨曦穿透未闔緊的障子,微涼空氣和著光喚醒了骨喰藤四郎。他夜暮般紫灰色的眼睛微微瞇起,在掩覆面容的髮隙間凝視此刻上身赤裸、坐直身子的宗三左文字。 逆光使宗三修長的身形更為削瘦,光裸胸膛紋刻著魔王征戰殺伐的史實,這把歷來持有者皆為一統天下之人的刀不曾經歷實戰,卻因一場又一場充斥鮮血與烈炎的戰爭而萬般矜貴、價值連城,不得不說相當諷刺。 「醒了?」 或許是察覺他的視線,宗三左文字沒有抬眼,而是以總是如若嘆息的嗓音輕聲問道,垂櫻似的部分長髮於其間被束攏,歛去一夜溫存。 「嗯。」骨喰回應,他沒有立即坐起,而是撐身看著對方之所以又被稱作「義元左文字」的由來,回過神便已經伸手觸之。 「痛嗎?」他問。 若只是刀,他們的傷不足為奇,然而做為人,疼痛卻無可避免。分明知覺對他們而言無用且多餘,但是沒有感情的話,又有什麼足可成傷。 審神者將他們召至本丸抗敵,既讓付喪神們有機會瞭解同身為刀的對方,卻以肉身折磨著懷抱憾恨的刀士,他們與原身相應的外貌即是最殘酷的證明。 僧袍意味脫俗,刀卻入世束之高閣,以權為貴,然不得殺,一生僅僅如是。 握住那只碰觸左胸烙印的指掌,宗三並不回答,只是反問:「你呢?」 「我不記得了。」穩重的少年脇差低聲說道,明歷大火燒去過往記憶,徒留重鑄的刀身與一無所有的他,無從置喙幸或不幸、傷與不傷。 宗三聞言捧起對方的臉,愛憐般地親吻那雙脣,使得昨夜情動交纏的印象鮮明渲染上骨喰的清秀面容。 脣分之際,左文字那看似陰柔、實則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傲睨風儀的打刀淺淺一笑,骨喰藤四郎的存在之於他不啻慈悲。 「做為一把刀,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。」 像是某種儀式。 壓切長谷部端坐於手入室中,紫藤瞳仁銳利如舊,直到另外一把刀到來。 那把脇差以人身朝同類的他微笑,脣弧輕抿時像是隨時會吐出蛇信,視線反射鱗片般的光澤。 「吶,可以嗎?」 面對對方的試探,長谷部沒有作聲,僅是闔起雙眼,身段筆挺地端坐著,穿戴手套的十指交錯擱置膝上,解下武裝的長袍垂落於室內疊蓆,姿態沉靜彷彿虔誠的信者。 隨後,對方理解地輕笑出聲,略為沙啞的聲線搔刮咽喉,他按捺下幾欲嘆息的念頭,在露掌手套覆上己身眼簾時換得了一個褒獎的吻。 襯衫鈕釦一個個鬆脫,對方的冰涼指掌由頸肩撫上胸口,還沒來得及感到詫異,他便已驀地醒悟過來──是自己的溫度改變了──他下意識地吞嚥唾沫,對方似乎察覺那份動搖,溫熱氣息從善如流地貼近耳側,越過肩背,用濕潤舌肉含舔不住滾動的喉結。 「──!」 對方的舉動令他險些發出驚呼,然而在衣下指腹揉捻乳尖的動作中化為羞恥的顫抖。 「沒那麼差勁,對吧?」 說話間,對方將掩住他視線的手拿開,那張看似溫和易與的容貌始終帶笑,色澤溫醇的蛇目此刻正興致盎然地回望著他,有如看待分享彼此罪業的共犯。 她並不在意。 無論是那些貴族無謂的竊竊私語,又或者是同袍間恐懼的目光。萬物在死亡面前都要學會沉默。 鐵器交擊的聲響在征戰之際如悅耳曲目,迸裂的血肉發出鐵鏽般地怡人芬芳,若非身分所囿,她巴不得置身其中與亡者共舞。 帝國的女將軍比誰都還要迷戀、渴求著死,她覆蓋人工皮膚的端麗容顏下,是醜惡的機械結構,身上碧綠的血非人所有,隨時可轉化為劇毒瘴氣,輕易將活物納入死者一方──亦是她的麾下──姿態猶如美麗、狂氣且昭示不祥的女神。 此刻,她正以那副美麗的臉龐露出微笑,好整以暇的。 「如何呢?」她凝脂似的指尖捏起黑紗裙擺,淑女地朝對方詢問。 「……」被詢問的對象無動於衷,眼神留連不過一秒,英俊斯文的臉便已別開,不再望向她。 她見狀輕笑,音質帶著血液凝結前的黏膩。 「我啊,不討厭這樣哦。」雪泥色髮絲垂散頰邊,湊近對方的臉飽含戲謔,「故作清高,裝得像是真的人類似的,明明和我一樣……唉呀,抱歉,我說錯了。」 她思及某些細節,毫無歉意的輕快語調再度響起:「本來就是『為了模仿人類而誕生的作品』嘛,你比較喜歡別人稱呼你沃肯?還是博士?」 同行的沃肯不為所動,平靜地反問:「貝琳達,妳還不懂嗎?」 彷彿早已看穿一切、洞悉真相的態度,讓她心底沒來由地泛起一絲無從消弭的煩躁。 格雷巴赫以男性外型打造的精密人偶彷如真人,見其不答,他伸手撫觸貝琳達的臉,對方也坦然而受,顯是對此舉並不陌生,無論是人或非人之物的對待。 當那只手從脣上移開,她睜開眼,金色瞳仁於幽深之中映照對方的容貌。 「你說。」 「贗品沒有自由意志。」他說,「更不能死而復生。」 他們在「生前」抱有憾恨,因應聖女之子的召請而自無邊黑暗中復甦,在星幽界積蓄實力,以便來日返還人間。答案昭然若揭。 貝琳達聞言似笑非笑地道:「強詞奪理,不是還有你嗎?」 「那不一樣。」他像是聽不懂那份譏誚般地回應她的挑釁。 「算了。」她聳聳肩,乾脆的停止交流,改而滿足地陳述理想:「只要是死,都是相同的。」 沃肯不置可否地垂首望向腳邊,以及不遠處至遠處的一整片怪物屍山,那是貝琳達的輝煌戰果。 恐怖、痛苦、死亡……種種屬於人類的感受充斥胸臆,而身旁的同類挑起的情緒不只如此,但又無可形容。萬物在人性面前都要懂得憐憫。 他並不在意。 「喂、喂,伊莉亞──」 衛宮家的少年下意識地伸出手,然那頭如雪的銀白髮絲僅止繾綣而過,並未留戀同為御主的敵人的呼喚。 「再見啦,士郎。」 精靈般的少女狡黠地轉了個圈讓裙擺略微揚起,瓷白肌膚在落日下更為動人,伊莉雅俏皮地朝衛宮士郎扮鬼臉,拉長的影子頃刻在狂戰士到來後被擴大成數倍。 眼見少女與其從者離去,遭到捉弄的衛宮士郎於是苦笑著嘆了口氣,搔搔後腦旋身,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在此等待的從者。 「啊,抱歉,我耽擱了。」 「……無妨。」 騎士王化作實體依舊美麗得如若虛幻,她以湖泊般的碧綠眼瞳望向彼方,彷彿能依稀看見前御主之妻──也是王未能以騎士身份守護的溫柔女性──身著禮裝天之衣微笑赴死的身姿。 ──這樣值得嗎?衛宮切嗣。 「怎麼了?Saber?」那人的養子側首看她,一無所知的。 「不,沒什麼。」 職階劍兵的英靈搖了搖頭,尾隨自己現今的御主,就好像從來不曾被誰背叛過一般。 葉修的頭很痛。 前天,他領著初生的興欣拿下了新科冠軍,高舉屬於他個人第四冠的同時用那張嘲諷臉宣布退役。此舉理所當然地引起媒體在記者會時熱烈發問,連帶還有一掛職業選手間的騷動。 於是,就在昨天,由黃少天和張佳樂帶頭,拿起電話打給了蘇沐橙問明了投宿地點,一行人吵吵嚷嚷地過去,再吵吵嚷嚷地把還沒離開的興欣所有人全弄出飯店,前往輪回副隊長商訂的一家餐廳包廂。葉修秉持宅男本色的嚴正抗議完全被無視,還讓楚雲秀給堵了一句「之前退役沒能餞行,現在一次補齊唄」,葉修又不是傻的,哪還不知道這群傢伙打什麼主意,馬上回敬「別啊怎麼知道不會再回來,有一就有二嘛」。 此時雖是隊友,但也曾在呼嘯遭鬥神虐過的方銳隨即叛變搭上「這不更好,拿了總冠軍總要樂一樂」,得,鴻門宴的台子搭得妥妥,葉修翻了個白眼,心想哥真是這仇恨值拉得十年來都沒話好說。 儼然是放棄治療的節奏,一路包子打狗不回頭,誰也沒在意冠軍賽的覆盤,反正要挪總會有時間,就像藍雨隊長喻文州笑著說的: 夏休期嘛。 在場原本聊得融洽自在的職業選手無不抖了一抖,心真髒啊…… 浩浩蕩蕩地進了包廂,點菜,上菜,吃吃喝喝,聊榮耀的聊榮耀,談人生的談人生,有時還摻雜誰跟誰哪次鬧笑話的內容,不過沒能消停多久,就有人開始叫喚,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,又是唱歌又是划拳的,亂七八糟卻是平時不可多見的和諧。 當了這場聚會名頭的葉修難以避免地被一杯又一杯的啤酒灌飽肚子,每個人都像要報這十年來他造的孽、惹的仇似的,無不笑吟吟地道聲葉神,然後捧上一杯斟好的酒,只差沒有利用張力倒出一杯滿弧,就連韓文清也一聲不吭地敬了半杯,他的半杯。 然而,一杯倒不會因為任何場合和地點有所改變,喝得暈呼呼的葉修在接下李迅的酒以前便頭一歪,直挺挺地倒在沙發上,讓許多尚未得償所望的選手扼腕不已,接著心懷不軌地朝人稱槍王的周澤楷走去…… 還以為會酒精中毒。腦仁發疼的葉修睜眼,他皺著眉凝視昏暗的天花板,感謝這年頭仍然有個好心人把他撈回飯店,身體的不適造成對時間流動的鈍感,至少他是弄不清時間的,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準時搭機,但有一件事比起這個令他更介意。 昨晚離開前,所有人醒著的拎著醉的打車回飯店,分配不均讓孫哲平在一輛車裡塞了三個醉鬼,自己再坐到副駕駛座,而神智不清的葉修聽見有人問自己,他含糊地答了聲好,意識模糊地攀上某個人的肩。 葉修不記得對方問的什麼,可是他記得對方爽朗的笑聲,他知道那是誰。感到有些混亂的葉修深呼吸,閉上眼復又張開時吐出滿是酒味的濁氣,懶洋洋地側過身望向床沿。 「好了,還要看多久啊?」 伏於床畔,江波濤下頷抵在交疊雙臂之上,招牌一般好好先生的面孔溫和,脣弧抿起得逞後的狡獪微笑。 「哈囉,前輩。」 |